事情有些出乎預料，沒想到四皇子昨兒晚上還是去了陳嬌兒房裏頭。恁不知憐香惜玉了別人不看，只看到陳嬌兒榮寵不斷。

至於紅芍和紫韻去見過陳嬌兒之後晚間並沒有再來她房裏。

今兒一早黃毛丫鬟送飯來，帶來消息，說是昨兒晚間四皇子召見過紅芍和紫韻，吩咐其正妃和側妃要先跟宮裏的嬤嬤學著規矩，這段時間就還是由二人掌管府內事物。這正是在她預料之內。四皇子不得意她，但也不能在毫無由頭的情況下將掌家的事物越過她指給陳嬌兒，聖上和大將軍知道了必是要幹涉一番。相比之下，不如就還是要紅芍和紫韻繼續掌管，都是宮裏頭出來的，以前也一直管理著府裏家事打點得井井有條，聖上和大將軍也不會有微詞。可惜，超乎預料的是四皇子這麽快已經明指了二人，這就不能再成為她借著東風給二人示好的籌碼。說到底她空有正妃頭銜，一無榮寵，二無實權，在這四皇子府中的地位還是自求多福。紅芍和紫韻沒來，就表示二人無意與她特別交好。

這一大早她本等著，昨兒蘭娘子說過今日會再來請安，估摸著紅芍和紫韻差不多時候也會過來走個規矩。不想蘭娘子還沒來，紅芍和紫韻也沒來，陳嬌兒倒是先來了。

“妹妹給姐姐請早安。”陳嬌兒居然這麽守規矩？當然不只是為了過來給她請安。就如昨天一樣，陳嬌兒那兩個丫鬟這回是直接提著餐盤來的，又是要與她分享早餐咯。

餐盤上桌，她卻見今日的食物不似昨兒般滋補，更清淡了許多。剛剛她也留意到，陳嬌兒今兒腿腳利索了許多。是適應力快呢？還是昨兒四皇子很是溫柔，沒叫陳嬌兒累到？

她來者不拒，愉快地吃起來，等著看陳嬌兒自己開始表演。

果然，吃著吃著，陳嬌兒嘆了口氣，道：“爺真是的，昨兒我提了句胃口不好，今日想吃清淡些，爺就當真吩咐後廚把早餐弄得如此清淡。還不如昨兒的有味道，好下口。”

恰巧此時黃毛丫鬟也照舊送來了她的早餐。見陳嬌兒也在，黃毛丫鬟沒有進來，只將食盤遞給梨子和梅子。由梨子和梅子也布置上桌。

她笑道：“巧了，我昨兒晚間也特意跟廚房吩咐過，這幾日天氣漸熱，胃口不好，叫他們給我弄些好下口的小菜來。妹妹不妨也一同分享？”

陳嬌兒一看，白糖拌柿子、涼拌黃瓜、鹽漬芥菜絲，甜的、酸的、鹹的都齊了，當真是味道足，好下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然而，生柿子、生黃瓜、芥菜，這三樣東西可都是這段時日需要忌口碰不得的。陳嬌兒謝過了她的美意，但不曾對這三道小菜動過筷子。

吃著吃著，她似才發現，問陳嬌兒道：“咦，怎麽只有我自己吃著，妹妹不喜歡這三樣小菜嗎？不對啊，記得從前在家府中，妹妹還滿喜歡這道白糖柿子來著。”

女孩兒都喜歡甜食。古代沒有那麽多花樣，富貴人家能常吃上細膩的白糖已經是平民家羨慕不來的。這道白糖柿子不說是陳嬌兒喜歡，將軍府裏頭哪個女兒不喜歡？她其實事前並不知道陳嬌兒口味，但猜到這道陳嬌兒一定喜歡。是啊，她早就想到，陳嬌兒今兒十有八九又會“好意”過來與她分享早飯。不能總叫陳嬌兒一頭操心，她也該準備些不是？

陳嬌兒看來是昨夜睡足了，腦子可快，順著她的問話又嘆了口氣，道：“唉，喜歡是喜歡，但這些菜姐姐吃得，妹妹近日卻不好食用。”

“怎麽呢？”她裝作不懂。

陳嬌兒得意一笑道：“這是爺昨兒憐惜妹妹前夜辛勞，便只想抱著妹妹入睡便滿足了，今兒才破例允許妹妹吃上清淡一餐。今晚爺說過了還會過來，明晚、再明晚、爺說了，不等到妹妹幫爺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爺便夜夜都要讓妹妹勞累。但爺也是貼心，特意囑咐過我這許多東西這段時間讓妹妹忌口，其中就包括這柿子、黃瓜、芥菜三樣碰不得。怕我記不住，爺道他會每日親自安排了廚房，送了什麽來，我吃便是。”

“這樣呀。那妹妹便不要碰了。”說完，她更加大口吃菜，無論是她自個兒的還是陳嬌兒帶來的。

別說，她慢慢品出了些門道來。陳嬌兒帶來的三樣小菜雖然乍一吃少油少鹽的沒有什麽味道，但回味裏頭卻總能帶出些鮮甜味兒來。仔細品過之後她才想到，這些小菜怕不是都用小火慢燉數個時辰的高湯淋過後蒸制出來。其中幹貝的味道昨兒剛吃過，還滿明顯。想來四皇子是當真有心，既滿足了陳嬌兒，表面看起來吃得清淡些，這該補的其實還是偷偷給補著。她自個兒的小菜味道夠了，陳嬌兒帶來的吃著也真是喜歡。

今兒一早四皇子就入了宮。雖然新婚這段時間四皇子是得了聖詔的，不必上朝，但四皇子勤勉，主動請了繼續上朝。看陳嬌兒今日帶來的食物分量其實只夠陳嬌兒一人食用再稍微多些防止不夠。現在叫她分去了大半，陳嬌兒怕是午前都要餓著肚子咯。

陳嬌兒聽她話語簡短，本以為是成功惹了她心裏頭不痛快，眉眼間藏不住得意著，一開始還沒有發現。等到吃著吃著，陳嬌兒才見自個兒面前除了白粥，小菜已經都沒了，這才猛然覺出不對來。但也沒辦法開口指責她太不客氣不是？陳嬌兒免為其難又空嘴喝了兩口粥，實在是沒有味道，便停下了碗筷。

她繼續裝傻，問道：“妹妹怎麽不吃了？”

陳嬌兒嘴角的笑容有些僵，回道：“妹妹不是早說了胃口不好，這些便夠了。”

只吃了半碗粥就夠了？陳嬌兒身材向來是纖秾合度，該有肉的地方線條豐滿，該瘦的地方一點多餘的贅肉都沒有，天賦傲人，從來不必在吃食上委屈了自個兒。昨兒的魚粥陳嬌兒可也是就著小菜喝了兩小碗的。現在那盛著白粥的大盅裏頭也還夠再盛一碗。說夠又哪裏是真夠了，不過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罷了。她當然也知道原因。桌面上剩下的小菜都是陳嬌兒碰不得的了，空口喝粥喝不下去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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